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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最好的自己

趣闻网 2017-08-10 16:28:35 原文链接:网络

曾经,我时常反反复复在心底问自己同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因为不管我在何方,身边有着谁的陪伴,我都无比的想要逃离。或许是这山望着那山高的心理困局,总觉得别处才是好的,才是适合自己的。就像朱光潜先生在《谈美》中写到的一样“走东岸时我觉得西岸的景物比东岸的美,走西岸时适得其反,东岸的景物又比西岸美”。

是否,彼岸的风景真胜过此岸呢?

初到峨眉的时候,只觉四周环绕的青山十分浓密,似乎遮住了天际的光线,我喜欢在这样略显暗淡的光线下看陌生人的表情,然后暗自揣测别人的心情。印象挺深的是高中时一次补课,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夜市亮起了不灭的灯火,有些不知倦的年轻人会通宵吆喝,忙碌一天后的工人热情的撞击盛满酒水的玻璃杯,还有衣衫褴褛的老人拎着编织袋佝偻着身子不停地装进与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被人丢弃的旧物,抑或,废物。

巷子里亮着一排安静昏黄的路灯,静默的把我的影子和别的物体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有些失真,感觉自己像在另一个国度里真实存在着。我看着眼前那些毫不起眼的人和景色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声,“叮铃铃”在巷子里响起,我回过头,一个年轻的学生模样的男生骑着车过来,有些吃力。车轮在路灯下变得大而扁平,咕噜噜转动。当他经过我时我才看到,车后坐着一个身体肥胖的太婆,她紧紧地抓着男生的衣服,男生瘦瘦的,很努力的蹬着车。他们的影子倒在街上,在街灯下晃动着前行,直到离开我的视线,我的影子却在那留了好久,好长。

当我再回头看那排路灯下的人时,我似乎有些懂得了,这昏黄静默灯火下的那些人和某些故事。

在这种暗淡的光线里,人能轻易的找到回忆的路线。

我呼吸着这里清新的空气,贪婪的装进满眼绿意,整个人也显得清爽了。路上往来的行人并不匆匆,他们安然的姿态让我羡慕。乐山和峨眉挺像的,城市安静,生活在其中的人内心平静安稳,性情温和。这两座城都似历经尘世沧桑变换的老人,透出安详宽厚,但却不显暮气。层叠的山峰,流动的河水,苍翠山林中欢跳的虫鸟和生活在其中的人们,让城市带着丝丝缕缕的顽皮劲儿,灵动而有生气。

我坐在路旁休息,看过往的行人和游客。远山被浓浓的雾气笼罩,似幻似真的存在着,漂浮在雾气中。天也被雾遮住了,我突然很想看云,自然是看不到的。想起了沈从文在《艺术家应当给人以教益》中写云的话:’“南部的云活泼,人也活泼,四川的云与湖南的云虽相似而不尽相同,巫峡峨眉高峰把云分隔而又加浓,云有了生命,人也有了生命”。他是走过许多路,行过许多桥,遇到过很多人,看到过许多风景的人。所以还会说出接下来的话“可是体积虽大分量轻,人亦因之好夸饰而不甚落实。”很贴切,这里大多数人的性情像极了这儿不分明的四季,模糊且隐藏着棱角。

山里的夜很黑很静,从农家的小楼望去,分不出天与地的界限,混混沌沌已连成一体。或许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天地大概就是这般模样的吧,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稀稀疏疏的农家灯火在山里明明灭灭,若隐若现,魅若梦境。在这样的黑夜里,听着清晰地虫鸣声,感觉自己竟像一片贴在温厚土地上归根的叶子,渐渐安稳睡去。

我们原本是想徒步上山的,可是因雪太大,封路了,我们只好坐车。

送我们上山的司机告诉我们,再往上一段路就可以看见雪了。我贴着车窗看外面漆黑的远山和近处一晃而过的房屋。山里的人是勤劳的,早早的起来劳作,忙东忙西。他们说,有时候忙活一个早晨竟也觉没做什么事儿一样,但大家仍然不眷恋被窝里的温度。天微亮,有的小孩竟背着书包上学去了。半山腰的学校和早起顶着寒风上学的小孩温暖人心却又让人莫名的生出心疼来。

天渐渐更亮了一点的时候,车窗外飘起了雪花,零零落落。像极了三月时节飘飞的柳絮。总是存在着一种距离,搁在时间和空间里,让回忆日渐清晰。如此的雪花,让我想起了初遇柳絮的时侯。

那时候,我正在念高中,每天都有写不完的作业和背不完的知识点,每个人都埋着脑袋,没有交流,甚是压抑。我只能在回家的时候偷偷懒,一个人绕着很远很远的小路走回去。小路两旁伏着大片的野花小草,它们在变换的四季里不败的开着娇小柔美但矜贵无比的花朵。它们努力生长,孜孜不倦的从土壤里吸收着养分,花朵和叶子都显出沉甸甸的饱满样子。我喜欢这样贴近土壤生长的植物,柔弱却又顽强,是有着倔强性格的植物,立在广袤的天地之间,体味轮回的季节变换。

列夫·托尔斯泰在写作小说《哈吉·穆拉特》时的一次经历给了他艺术触发,在那片田野上,只有一株牛蒡花把生命坚持到了后,他说不管怎样,总算坚持下来了。一颗脆弱却又有着顽强生命力的牛蒡花,让托尔斯泰感受到了弱者生命的执着和抗争的勇气。而现在,这大片的弱小植物是我寻找支撑自己继续前行的凭借。

那天依然从小路回家,不知何时身上落着好多棉絮般的白色绒毛,我厌恶的把它们拍下来,抬头才觉,天上原来漫天都飘着,再拍也是徒然。我是不喜欢春天的,这个季节里毫无节制又迅速蔓延的生机会让我觉得喧嚣疲惫。艾略特说:“四月是最残忍的季节”,然而在飘飞的柳絮里,我喜欢上了这个季节。当柳絮漫天飘飞的时候,整个城市似乎都变得安静了,恍若错觉,连远处河岸上的人,马路上的车都似乎放慢了步子放慢了节奏,心也变得平静了一点。

我们继续往前走,雪越下越大,积雪也越来越厚。我不知道,是不是有雪的地方都是静静的,能够听得到林子里动物们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和时不时传来的顽皮的叫声。我和朋友故意放慢了脚步,与同行的人隔开了距离,我们对着白茫茫的天地肆无忌惮的喊笑,没有回声。迟子建《白雪乌鸦》里的故事就在这样寂静的有雪的小城发生,可任你情感怎样的汹涌澎湃,也都被静而凝重的雪盖的风平浪静。雪能够吃掉生活里的嘈杂。

我知道,那是自然的神奇力量。就像我们在山上遇到的那颗苍老而独特的树。

我们走的有些累了,便坐下来休息,顺便拍些远处的或近处的风景。我惊奇的发现,身后高直的树木从根部往上竟只有半圈儿树皮,树梢却依旧枝繁叶茂,密密匝匝的枝叶上拖着堆积起的结实的雪。尽管只有半圈树皮为它输送着养分,它依然与别的树一样苍翠挺立,直指苍穹。

我将这棵神奇的树装进了相机里,装进了脑海里。我们待在树下,为陆陆续续上山的人热情的推荐着这棵树。一对夫妻说,这棵树是不完整的,不吉祥,不好。

我错愕。在这山林中,千千万万的遇到的或还没遇到的傲雪的松木中,我独记住了这棵“不吉祥”的树。它凛冽安然的模样印刻在了我的心里。这是造物的手笔,用独特而怪异的形式划破混沌虚无,溢出生命强韧不屈的力量。然而,当我们谈论这棵树时,它静默着。我想起海德格尔说过的一句话“玫瑰不问为什么,开花因为开花,不去注意自己,不求被人看见。”正如这棵自顾存活的树。

在这样安静的时光里,我慢慢行走,在此刻的风景里拾起远去时间里的些许点滴,才发觉,不止眼前的山,眼前的树还是眼前的白雪都是无可替代的景色,连同曾经那昏黄路灯下的人,那些微不足道的花草和飘飞的柳絮,都成了我沿途遇到的好风景。

我想起了此行前的心思,不禁觉得好笑。我是个不爱出门的人,更不用说出远门了。但心底一直期盼着学着别人一样能够有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新奇刺激而又独特潇洒,以此证明自己有过的青春。当然还顾虑着别的因素对自己限制,比如,父母的担忧,经济条件的不允许,以及往来车途带来的身体上的疲惫不堪。

细细想来,曾经总是想要逃离的念头其实正是对生活周遭风景的忽视,彼岸风景如画,我却“生在此山中”,忘了其实自己原本也是生活在画中的。我告诉自己,慢慢走,在自己的生活状态里找到最舒适的姿态,在最平常的草木里遇到最美的风景。

我不再心存异念,身在此岸而心在彼岸。我也不再反复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心安之处即吾乡,最好的自己永远在此刻的时光里。(文/阅读时间作者·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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