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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余生随意

趣闻网 2017-08-10 16:34:34 原文链接:网络

我决定用文字如实记录父亲,起念于退伍那年。

父亲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人,我的记忆里却为父亲创建了一个又一个的记忆柜。

十余年来一直没有落笔,是因为我一直在构思,我还不知道从何入手?我还不知道怎么能表达出自己的看法?

即便是此刻。

父亲,余生随意

父亲今年六十有二,个头不高,体型偏瘦。

父亲的头发没有比我短的时候,父亲的额头皱纹从来有增无减,父亲的胡须若不是走亲访友很少见他打理,父亲的衣着即使是我大婚的时候也看不出与平常有什么区别,父亲的脚很大以致于在市场上很难买到合适的鞋……

父亲的时间绝大部分都在地里,从晨到暮,从冬至夏。父亲干农活心细,钉个马桩基本需要半个小时,给玉米盖个土都生怕大一点的土坷拉压住了种子让它长不出苗……在父亲的世界里,没有时间与效率之间的比例关系。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对于他来说,是常事。

在老家提起他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记住的原因不外乎有三:其一,他是全村收工最晚的人;其二,他非常听老人的话;其三,他是我父亲。第三条是我猜测的,无据可考。

小时候我在寨子里“吃酒”(农村人自己办的宴席)基本上不跟父亲同桌,父亲记得带菜给当时未过世的老舅公却永远也记不得自己的三个孩子在酒席上得没得饭吃。

在我眼里,小时候的父亲不称职,我长大了一定要跟他不一样。

为此,我没少逆反。

当然,也没少挨揍。

父亲兄妹五个,他排老大。

关于他年轻的时候,我知之甚少,大多是母亲转述。

父亲年轻时很帅气,没能到部队里锻炼,用几担谷子便从外公家娶走了母亲,奶奶提出分家时为了不分家选择最远、最贫瘠的田地,当过小队长,贷款从三叔手里购买三叔名下的房子支持他去读书,只有这么多。

母亲是不太满意父亲的,从她的话里,我听得出,如果父亲年轻时换一种选择,现在的生活肯定不一样。

如果父亲换了一种选择,那他们现在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也许,我就不存在了。

因为不想和父亲一样,从读一年级第一学期不小心拿了个第一名到现在,我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努力的适应着父亲没有经历过的一切,让自己成为父亲引以为傲的资本,让寨邻亲友不敢轻视父亲。

与同龄的父亲相比,一直高高站在他仰望的地方。

那时候的我,觉得我比同龄的父亲有能力,理应如此待遇。

从我怕父亲到父亲惧我,分界线很模糊,大概是在我从部队复员那段时间吧。我开始按自己的意见打理事务,家里的,自己的,父亲再也没能左右我的意见。

我总觉得亏欠父亲点什么。

如果说退伍后与父亲的“争权”之战是我蓄谋以久,我不反对。

因为我一直不想跟父亲一样,中专毕业之前“受制”于他,敢怒不敢言。

我要跟他“争权”的原因,是偶然,也是必然。

这事列入我的计划,起源于一次特殊经历。

那年是我就读卫校的最后一年,马上要到医院去实习,需要交实习费1000元。这点钱,放到现在都不值得一得,可在当时,却真正的把全家都难住了。读书那些年,家里的亲戚能借的基本上都借周了。学费要借、生活费要借,只要不是涉及到钱,家里都还是挺和睦的。

为这1000元钱,父亲母亲没少吵架,吵得我都不想再继续念书。那时候,我学会理解了父亲的难处。

很少出门的父亲第一次外出,联系好舅舅所在的城市做泥水工,因为可以提前预支工钱。

我和父亲一道去,舅舅把父亲带到工地后,有事离开,我想留下来协助父亲,也被他拒绝。

午饭时,一直未见他回来,我沿路寻找,在那座城的一个十字路口发现了他,各种迹象向我证明,父亲迷路了。

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红绿灯前父亲迷茫无助的样子。

为了让父亲不尴尬,我绕道从工地方向走向他,骗他说我到工地接他,主人家讲他已经回来,追到这里才追上。

从落漠中恢复过来的父亲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曾在十字街头目睹过他的无助。

那一刻,我暗暗对自己发誓,我不能再让父亲余生再受委屈。

也是从那天起,我决意要跟父亲“争权”,他的理念太旧,与时代对接不上,这个家要想有所改变,我是希望。

在未正式宣战前,我得“韬光养晦”,不能让他过知知道的我想法,我悄悄蓄积力量。请原谅年轻的我开始有心机,并将它用于我至爱的父亲。

退伍那年,我不动生色的启动自己的计划。跟朋友借了400元钱便义无反顾的踏上自己的创业之路,我想让父亲看到不一样的我。

说是创业,也仅仅是到批发市场批发了些明星画画,拿到县内各个乡镇赶“乡场”,每天除去成本,也就能找个十几二十块钱。我给自己算过,1天20元,1个月就600元,1年就7000多元,好多好多钱呀,那样我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比上班的人强多了。所以,县里组织的退伍军人安置考试我并不上心。

毫无疑问,这与父亲及家人对我的期望相距甚远,他们都希望我能通过考试,得到一份天干下雨都有收入的工作,以后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最好政治上也能有点好前途。我希望用县里补助的安置费自己创业,大展拳脚。各执己见,争斗由此开始,父亲坚持,我也坚持。

要不是我比父亲年轻、健壮,我估计他还是要揍我,多年后我问他当时的想法,父亲憨笑:“要是打得过你,我早动手了”,父子相视而笑。

婚后媳妇总说我跟父亲一样,都像头牛,固执己见,我想这段时间所起的作用不小。

在用卖画画的钱购买人生第一部手机后,我的创业之路结束。原因是接到了行政机关第一份标注有我名字的文件,告知我已经顺利通过考试,并明确了报到时间。

自那以后,父亲跟我谈话或者议事,一直都小心翼翼。他年轻时的脾气我后来一直无缘再见。

父亲到现在也没能改掉他早出晚归的习惯,偶而打电话问候,知道他还在干农活,一边心疼,一边无奈。

几年前就开始谋划接二老跟我们同住,每次都是以土地无人管理、牛马无人照看为由拒绝。

关于减少劳动强度,我一直没能争过父亲。

我和媳妇没少劝他,没少开家庭会议,各种举例,各种认证,各种安排,结局基本都是答应得好好的,最后落实下来一塌糊涂。

今年大年刚过,父亲想带母亲去“望会”(少数民族地区民族集会),接到那个消息,我和媳妇都很惊诧。

结束了都觉得不是真的。

我们种种畅想,是不是给父亲买根鱼竿,让他跟岳父学钓鱼?是不是安排个时间,带上几位老人到北京、景岗山、大寨这些他们曾经向往的地方去看看?是不是……

我们的愿望自然没能实现,父亲一如既往的忙着他每天都忙的事情,无比执着。

不再为我们姐弟三劳碌后,几亩蓝莓、几担田、两条牛、两匹马、五条狗、一群鸡便是父亲的全部。或者说,父产亲管不动我们后,除了偶而对母亲发发脾气,这些能转移一点注意力。

我不再呵求父亲改变。

一生养成的习惯,朝夕之间又能改变多少呢?

父亲,余生随意

我们,在你身后。(文/阅读时间作者·杨瑞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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